常熙熙拉了拉戚寒昊的袖子, 示意他不要隨便動手。

隨後她問季長安道：“地上這個人是幹過什麽壞事嗎？”

躺在地上的胖子突然爆哭起來，用最後的力氣口齒不清地求饒道：“對不起！對不起！是方明主動把她送到我房裏的！我以為她也是願意的，不知道她是被下了藥的, 就鬼迷心竅幹了那事！我知道錯了, 我真的知道錯了！饒了我吧！”

常熙熙通過能力判斷，胖子說的話是真的。

季長安一腳踩在他臉上, 冰冷道：“推卸責任！你傷害了她。無論如何，你, 必須死！”

戚寒昊的眸中逐漸流露出讚同。

常熙熙心道人是覆雜的, 永遠不會是非黑即白的。

季長安也許以前很可憐，但他現在的行為很殘暴是真的。

眼前這個胖子不是善人，也非惡人, 只是一個普通人。他接受了生意對象的孝敬，誤以為郁雨雅為了錢或前途主動陪人。他也許在事中發現了些許異樣, 但是事情已經開始, 他再沒有機會挽回。

郁雨雅嘆了口氣，幽幽道：“長安, 不如就這樣放他走吧。他是個老實的外地生意人, 不知道方明那些道道。在發現我的問題之後, 他也被嚇到了，不敢繼續再做。”

季長安說：“你太心軟了，這人決不能留。他就算沒有火上澆油，也絕不是你的恩人。況且，你覺得放走他後, 他會感謝你嗎？他只會藏起來，等待合適的時機，對我們進行報覆！”

似是怕戚寒昊和常熙熙進行阻攔, 懸在空中的刀刃調轉過來，迅速抹斷了胖子的喉嚨。

鮮血噴濺出來，鮮紅而刺目。

胖子的身體無力地抽動了一下，嗬嗬幾聲後，很快便斷氣了。

常熙熙：！！

戚寒昊沈下了臉。

這時，一隊隸屬政府的安全區執法者終於匆匆趕到了。

這隊執法者中的為首者是個滿臉風霜的中年人。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對季長安動手，而是先來到常熙熙和戚寒昊的身邊，低聲問道：“你們是新來支援安全區的人？”

常熙熙和戚寒昊點頭。

執法者隊伍中為首的中年人道：“這起案情很覆雜，我們會處理的。你們可以先走了。”

常熙熙和戚寒昊都不想走，他們想看執法者是如何處理季長安的。

季長安卻似笑非笑道：“我以為這個死胖子不是早就死了，就是已經離開安全區了。原來，他還在生活在虹光安全區裏啊！”

中年人瞥了眼胖子的屍體，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神色。

然後，他便開始設法支走常熙熙和戚寒昊。

季長安在邊上興致勃勃地旁觀，他對郁雨雅低語道：“看來即便是新高手來了，我也仍然值得一用。否則他們現在一定把我抓起來處死了。”

郁雨雅有些擔憂，她瞪了他一眼，道：“你不應該當眾殺人的。這會讓他們下不來臺。”

季長安冷哼道：“他們活該。還好我今天碰到這個胖子，否則我就一直都不知道他們對我隱瞞部分仇人的情報。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胖子的存在！誰能想到呢？這個胖子一直生活在他們的交易市場附近！”

滿臉風霜的中年執法者一番低聲下氣的懇求後，常熙熙和戚寒昊終於不情不願地離開了。

這位中年執法者一直把常熙熙和戚寒昊一路送至他們的車邊。

然後，他解釋道：“季長安曾經幫過我們很多忙，在守護安全區時出了大力氣。所以……”

戚寒昊道：“所以，你們不追究他當眾殺人？”

中年人嘆息道：“假如一個人能讓數萬人活下來，我們所需要付出的，只是幾個渣滓的性命。那你覺得，該不該追究這個人，判處他死刑？是幾萬個需要保護的人重要，還是那十幾個渣滓重要？司法正義能當飯吃嗎？”

常熙熙道：“在人手緊缺時，這是個令人為難的選擇題。但現在外援已到，你們不需要再籍借季長安的力量保護人了。況且，你們不能縱容他的嗜殺之心。他現在是殺有仇之人，以後就是殺阻攔他、他看不順眼的人。再說，這個影響實在太惡劣了，恐怕有人會效仿。”

中年人道：“但我們只能飲鴆止渴。你們知道嗎？季長安殺人，白家也暗中謀害他們的競爭對手。他們都不是什麽好玩意。如果要按照律法審判他們死刑，我們還能有什麽人用？這座安全區還怎麽守？我們只能睜一只眼，閉一只眼，或者讓他們戴罪立功啊！誰不想生活在一個人人光明磊落的城市中呢？如果我們像主城一樣，擁有最強的武裝力量就好了！”

常熙熙默然。

中年人適時結束了這個話題，離開了這裏。

上車後，戚寒昊問常熙熙道：“你怎麽看待他的話？”

常熙熙不假思索道：“弱者和強者各有各的生存策略和行事章則。正所謂‘留得青山在，不愁沒柴燒’。和季長安合作，讓更多的人活下去，好歹能等到重新改革的機會。若是為了理想與正義不合作，人死光了，那就什麽都沒了。”

那位滿臉風霜的中年執法者叫林茂。

林茂回去後，命人把擋住整條道路的桑塔納移開，並收殮了胖子的屍體。

而季長安仗著沒人敢攔他，早早就同郁雨雅離開了。

和林茂一起來的年輕執法者們一路蔫頭蔫腦，沈默無言，悶悶不樂。

林茂其實知道這些年輕人在為什麽而不高興。

他們是安全區內的執法隊伍，知道季長安制造的每一起殺人事件。

他們忍季長安的暴虐已久，都想將季長安繩之以法。

但民眾需要季長安的幫助。

當來自主城的支援隊伍到來時，這些年輕人是最高興的。

他們以為，同季長安妥協的日子終於結束了。

誰知道，林茂還是不許他們撕毀和季長安的合作。

林茂說，主城的玩家雖然強大，但他們終究不會長留於虹光安全區。

也許有一部分軍人會留下，鎮守虹光安全區。

但那幾位一階後期的強者，大抵是不願意留在培養資源不夠豐富的虹光安全區的。

到時候，他們還得跟季長安打交道。

林茂想，他其實也想審判季長安啊。但是他已經過了那個年輕意氣的時候了。

他的棱角被歲月磨平，愈發圓滑，做事愈發考慮後果。

在私下底同季長安進行交易，給他提供仇人的消息後，林茂也曾在深夜輾轉反側，悔恨內疚。

這些人，縱使有罪，也不應該死在季長安手上，而是應當送入法庭！

他親手破滅了他年輕時將所有罪犯繩之以法的理想。

他曾發下誓言，要為這個理想奮鬥一生啊！

他的選擇，究竟是對是錯？

他曾聽說一個哲學難題。

有一輛火車，它高速行駛且無法停下。

在火車前方的軌道上，有十個普通人被恐怖|分子綁在了軌道上。

如果不做任何措施，火車將碾過這十個無辜的普通人。

幸運的是，有一個變道拉桿能讓火車開上另一條軌道。兩條軌道在最後會合並，即便拉了變道拉桿，也對火車線路沒有任何影響。

不幸的是，這條軌道也有一個無辜的人被恐怖|分子綁在上面。

如果變道拉桿就在你的面前，你會選擇拉動變道拉桿，救十人害死一人，還是選擇不拉動變道拉桿，看著火車碾過十人？

無論怎麽選，都會有人死亡，你會背負沈重的心理壓力。

最好的選擇，應當是在這種局面發生之前，就掐滅源頭。這樣，答者就不用進行良心的抉擇了。

林茂也不想做這個抉擇，但他沒有改變這個局面和掀翻棋盤的能力。

他選擇救下更多的人，與季長安達成合作。

這個選擇稱不上英明，算不得正確。

但，卻是林茂在目前情況下，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了。

他願在一切平定後，攬下所有罪責，接受任何的懲罰。

次日，政府邀請季雨公會、白家的高層以及幾方小勢力之主一同參與剿殺準二階BOSS的會議。

時值磅礴大雨，潮氣逼人。

常熙熙坐在窗邊，她瞅著窗外的雨，有些出神。

她和戚寒昊因為能力，都混到了一個旁聽的位置。

會議室內，白家和季雨公會的人臉色都不大好看，有的人本想拿喬，但是在見識到了主城玩家的實力後，最終都準時到了會議地點。

只不過，他們的氣氛並不和諧。

季長安斜靠在椅上，對白家人不陰不陽地指桑罵魁。

白家懇求政府高層快點除掉季長安這個毒瘤，用最真摯的態度痛訴季長安的一樁樁暴行。

然後，常熙熙看雨還沒超過十五分鐘，季長安和白家人就在會議室中打了起來。

戚寒昊不得不過去制服他們。

在戚寒昊的武力鎮壓下，現場恢覆了平靜。

一位來自主城的軍官站了起來，他板著臉道：“你們若有內部嫌隙，等紛爭結束之後，我們自會為你們主持公道。但現在，我們需要團結所有的有生力量殺死準二階BOSS。”

“準二階BOSS是魚人酋長，智慧程度極高，擅長近戰，擁有召喚魚群和水系魔法的能力。”

“我們要麽強攻，要麽引誘魚人酋長離開海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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